月下隻影◎強迫分裂

【柒。夢】



　　那是個美好的早晨，不需要進店裡忙。磊漫步在街道上。忽然，她想看看城堡是個什麼樣，於是，徒步向城堡去。

　　離城堡不遠的時候，她瞧見了一個花園，一個女孩蹲在草地上。

　　「誰？」一個美麗的女孩蹲在草地上，百合花包圍著她。頭戴著草帽，身上是單調的白色連身裙，簡單而淳樸。

　　「對不起，我是鎮上的居民，我叫做磊．羅帝尼歐。剛剛瞧這邊有漂亮的花朵，忍不住過來瞧瞧。」磊邊說邊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女孩，想是來自那城堡的。

　　他們認識彼此以後，磊便在每一個星期六到這裡來。

　　「我們是不可能的，妳是鎮上的普通居民，而我身為公主，公爵要我離妳遠點。」那是那女孩在意識到磊無形中對她的好時，對磊說的話。

　　磊喜歡公主，但是她發現公主一直在意著身分、在意著階級。

　　然後，磊累了。她永遠是一個人的，永遠是孤獨的。她揪著自己的心，在心底吶喊、掙扎著，然後再也不到那花園去了。



　　那夜，同樣飄著小雨，磊剛從班傑明的家裡出來。她手裡帶著剛到手的寶物在民宅小巷中穿梭，大路上的是班傑明的管家和幾個小嘍囉毫無頭緒的搜索。

　　回了家，鑽進被窩。



　　此時，在天界，上帝的殿堂裡，上帝計劃著要讓磊回天界去。

　　「不能讓她這樣聽命於路西法了，我要人間恢復安寧！」上帝憤憤說著。

　　上帝認為磊的所作所為是錯的，那擾亂了人界的一切。貴族、富豪們受到了侵害，上帝要拯救。

　　「讓我去吧！」一些想上帝看重自己的聖使爭著要去改變磊、要帶她回來。

　　「你們有把握嗎？」上帝問，臉上掛著嚴肅的表情。

　　「我有把握，讓我去。」說話的是站在殿外的天使。她有一頭長髮，慢慢、輕柔，她緩步穿過了聖使群，充滿信心地面向上帝。

　　「妳真的有把握改變她，嗯？安琪兒？」上帝將眼睛瞇了瞇、皺了皺眉。

　　「是的，請予我嘗試的機會。」是的，她就是安琪兒，磊在向日葵花園遇上的天使。

　　「上帝，她……她跟磊曾有過不該有的感情……您知道麼？」一名聖使在上帝耳邊輕聲說著。

　　「沒關係，讓她試試。」上帝答應了安琪兒。



　　夜裡，磊在黑暗中哭泣。她感覺很累、很無力，已經弄不清楚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偷那些爆發戶的東西，然後去換金錢什麼的去給鎮上的居民，真的是對的嗎？又，若有能力而不去幫助那些居民，是對的嗎？到底，天魔兩界代表了什麼？不懂，真的不懂。對與錯是誰在審判的？真的有一個確定的答案嗎？不懂。

　　「磊，終於找到妳了。」安琪兒現身在磊的小屋。

　　「安琪兒？」磊吃驚地坐起身。「我以為……我再也不會見到妳了。」淚水幾乎就要奔流而出，望著這個她深愛過的天使。

　　「我……我這次身負重責大任。」安琪兒的眼神，有點灰暗。

　　「重責大任？妳……妳是上帝派來改變我的嗎？」磊記得那天路西法來接自己的時候，他跟上帝約了若是有誰可以改變她，她將可以再回到天界。

　　「嗯……」她點了點頭。

　　她一臉沉重的樣子，磊想，就暫時別提那件事吧！



　　一晚，安琪兒和磊一起躺在小屋裡的床上。磊環視屋裡一周後，發現安琪兒來的幾天裡，將屋內打理得好整潔，跟她原來形同豬圈的窩根本有天壤之別。磊背對著安琪兒，想著安琪兒怎麼會被派來、怎麼願意來……

　　「怎麼不問我為了什麼來？」安琪兒打破夜裡的沉默。「我知道妳還沒睡。不回答我嗎？」為什麼安琪兒就是知道磊心裡在想什麼，磊感嘆著。

　　「有什麼好問的，不就是上帝讓妳來的嘛。」

　　「那妳不想知道之前我為了什麼又要從妳眼前消失嗎？」安琪兒的聲音有點悲傷，那是因為磊。磊知道的。但這幾天，磊卻對安琪兒愈來愈冷淡。

　　「沒必要知道了，不是嗎。」難道磊對安琪兒已經失去了愛嗎？

　　「……對不起。」安琪兒的聲音抖著，冷嗎？

　　可是，事實證明，磊是愛她的。像以前一樣，沒有改變。

　　「安琪，我才應該說對不起，我……」磊轉過身，面向她。原來，安琪兒哭著。淚水，蜿蜒在她美麗的臉龐。「安琪兒，妳、妳怎麼哭了？妳會冷嗎？怎麼顫抖？」磊伸出自己的手臂，想要抱安琪兒入懷，暖暖她。可誰知，磊自己的手臂也顫抖著。

　　磊情不自禁用力擁住她，一股無法阻擋的熱浪從磊最深處的地方湧上，穿過淚腺，然後堅持許久的武裝一口氣全部崩潰。

　　「我以為妳也像其他聖使那樣討厭我……我以為我再也、再也不能見到妳了……妳不知道、妳都不知道……」磊沒頭沒腦的說著，用力哭到連自己都感到訝異。

　　「磊，我都知道。」她讓磊鑽進她懷裡。安琪兒似比磊穩重多了，再怎麼哭，都只是默默地流淚，而磊卻哭得像個孩子。「我來，是有原因的。我跟上帝要求要來的，因為……」安琪兒說，語尾卻停頓了。

　　「什麼原因？」磊從她懷裡抬頭看她，聲音帶著哽咽。

　　「路西法找過我。」磊注視她的眼，看到溫柔。驚訝，大概是安琪兒從磊眼裡看到的東西。「他要我去接這個任務，因為……他說，只有我，妳才願意去愛。」這也許是事實，不過，如果安琪兒的原因真的只是這樣，磊很難過。

　　「就這樣嗎？」磊的口氣是帶著失望的。

　　「妳猜看看。」

　　「可以不猜嗎？」

　　「妳猜不到嗎？」

　　「對啊。」

　　「妳怎麼可以猜不到。」

　　「因為我想聽妳說。」磊偷偷笑了。

　　「傻瓜。」

　　於是，安琪兒到了磊的身邊，她心靈就有了重心。磊繼續幫助貧苦，也繼續在米勒家工作。一切好像都很幸福，平凡的感覺讓她感動，日子和生命變得好美。

　　可是哪有那麼簡單的。

　　上帝急著要將磊帶回天界，每天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反倒是路西法，完全消失了蹤跡。

　　聽說，上帝決定將磊帶回去以後還要懲罰她，因為磊明明在天界出生，對錯本就該清清楚楚，怎麼可以去偷東西、做壞事？富有的人本該富有，貧困的人就讓他貧困……這些和磊八竿子扯不上的關係，何必要去多事？

　　回天界還得受罰，磊想，不如墮入魔界來得痛快吧？



　　「上帝要我回去。」安琪兒扯著磊的衣角，兩人走在隔壁鎮的市集。

　　「嗯。」磊沒想要留她。

　　再怎樣，安琪兒身上還背負著上帝的指命。違背上帝的旨意，就是有罪。磊想，如果安琪兒要自己跟著回去，讓她對上帝有個交代，磊可能會去吧，不想安琪兒也背負「罪惡之名」。

　　「不留我？」

　　「不留。」磊的心情異常的冷靜，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安琪兒轉身沒有回頭，離開了磊。好像，有看到晶瑩的水，飄在冰冷的空氣裡。磊是愛她的，可惜。



　　「磊！」晚上磊從米勒家回來的時候，路西法出現在她屋裡。

　　「妳怎麼讓安琪兒回去了？」路西法的聲音好像永遠都一樣沉穩。

　　「上帝要她回去。」磊明顯沒有氣力、沒有精神，不快樂了。

　　「傻瓜！妳難道不知道她是為了什麼而來的？妳難道不知道，她應上帝的指令下來，空著手回去會有什麼樣的懲罰嗎？何況……」

　　「那我回去天界吧，回去受罪。」磊不只沒了精神氣力，還沒了骨氣。

　　「磊，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路西法的語氣變得柔和。

　　「安琪兒回天界的日子。」

　　「磊，今天是妳的生日。」

　　「是嗎，黑色羽翼的天使誕生的日子。」

　　「磊，妳恨我嗎？」

　　「不會。爺爺，路西法，你是我發現自我的指引。要不是你，我不會知道這個世界的模樣。雖然跟別人不一樣有點孤單，但是，我擁有的是真實的自我，不是這世界的混亂、阿諛我詐。反正，我很喜歡你就是了。」原本有點亢奮的精神，卻在想起天界的安琪兒時，又黯淡了。

　　「磊，妳千萬不要再失去妳的天使了，這是最後的機會。」路西法這麼說。

　　「什麼？」

　　「妳的生日禮物。我計劃這一切，只是要讓妳們在一起。不過，如今妳自己卻不懂珍惜，總是壓抑自己真實的情感。我只能再幫一次了。就當作……妳的生日禮物。要收好、要收好，知道嗎？磊，祝妳幸福。」語畢，路西法帶著他一貫作風，在磊來不及說下一句話時，化作一縷輕煙，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