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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楷鏡被送入病房,但仍有許多醫生護士在房內,也不允許別人進入。

  突然,一個年輕護士開了門,劈頭就問:「旻雨,你們哪個叫作旻雨的?進來吧。」旻雨聽了趕緊跟了過去。

  「旻雨呢……?她在哪裡?她有沒有怎樣?快……告訴我……」楷鏡有氣無力,像是魘語。她醒來了嗎?也許她只是在說夢話吧。

  「我……我在這裡,我沒事。楷鏡,謝謝、謝謝妳救了我。妳一定要好起來,就當是為了我也好,要有信心,一定要好起來……」旻雨靠了過來,緊握住楷鏡的左手邊掉眼淚邊說。

  「對不起……我的錯。妳……原諒我嗎?不要……不理我,不要避著我……旻雨……」楷鏡仍舊有氣無力,臉色白得恐怖,醫生說是她失血過多,血庫的血不夠。

  「我原諒妳,我當然原諒妳啊!妳要答應我,一定要撐過今晚。我們還要一起去海邊玩,好嗎?」楷鏡點了點頭,終於平靜。

  「醫師,她是什麼血型?能不能將我的血輸給她?我是A型。」旻雨跟身旁的醫生問。

  「好,太好了!她是A型的,不過妳還是要先驗血。」醫師見有人願意輸血,一張苦瓜臉馬上消失。「馬上幫這小姐做輸血準備!」

  「不要……不要走!不要!」正當旻要放開緊握鏡的手時,鏡大聲叫了起來。楷鏡的血壓突然下降,心電圖也不穩,旻雨著急起來。

  「楷鏡,別擔心,我一會兒回來,好嗎?來,放開手」旻雨在楷鏡耳邊溫言說。

  「不能騙……騙我。」楷鏡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終於放開了旻雨。

  驗血時,醫師順道向旻雨仔細解釋楷鏡的狀況。

  當楷鏡推開旻雨的時候,右手肘先著地,又因身體的體重壓了上去,肘關節碎了。左腳小腿被撞破的車燈碎片割下一部分的肌肉,很是噁心。撞上時被撞飛了一段距離,內臟震傷了。不過這些都已縫合,損傷的部位也都治療了,目前唯一的問題是頭部的傷。雖然血塊已經拿出,但得經過二十四小時才知道有沒有問題,所以今晚將成為最重要的時刻。

  醫師從旻雨和楷鏡之間的對話中感覺到旻雨一定是對楷鏡很重要的人,所以要求旻雨留下來陪她。以楷鏡目前的精神狀態,情況可能不大好,需要有人作為她的精神支柱。

  「你們先回去吧,我會留下來照顧楷鏡的。對不起,我害楷鏡不能參加明天的球賽。」剛輸過血的旻雨臉色也有些蒼白,她還按著手臂。

  「妳別自責,是她自己的決定,她情願這麼做的。其實……」幾個人說。「其實我們都知道,是楷鏡自己飛身去擋車的。」他們都了解鏡。

  「她真的很喜歡妳的,也許妳可以想一想。她真的是不錯的人,只可惜……」他們的語氣帶點感嘆。「如果真的能幸福就好。」

  「我會好好想想的。」旻雨真的覺得自己該好好想想。

  「這是我們的手機號碼,需要幫忙可以找我們。朋友嘛。」幾個人說完,與旻雨道別過,就離開了。

  漫長的夜晚是難熬的,無論對楷鏡還是旻雨來說。醫院裡四周都是白色牆壁、白色窗簾、白色醫生制服,一貫的白色與白色,令人不禁與病人們的慘白臉孔作比較。不過,我們要記得,乘載著幸福的天使羽翼也是白色的。

  楷鏡幾次血壓突然降低,心電圖出現異樣,院內醫師、護士們也來回奔波不停。整晚折騰下來,楷鏡渾身滲滿汗水。

  旻雨,徹夜未眠。

  凌晨五、六點,旻雨見楷鏡看來好點了,為她擦拭過身體,離開前往學校。

  楷鏡醒來時已是十點多了,她擔心著旻,心情很差。看看自己的狼狽樣,覺得很可笑,為一個討厭自己的女人,竟傷成這樣。

  沒多久,幾個警察來到楷鏡的病房,說是要問案發情形。

  「小子!記得發生什麼事嗎?」大塊頭警察粗聲粗氣問。

  「記得一點,我看到有台紅色跑車快要撞上……」楷鏡停了一下,思索著要如何稱呼旻雨。「……我學姐。我情急之下,只想著救人,所以就衝過去推開學姐。」楷鏡慢慢的說著,仍然有氣無力。「怎麼知道,自己卻閃不過。然後我覺得全身都很痛,頭也很痛,很昏。之後的就不知道了……」說完他有些喘,但臉色已沒昨天蒼白,多少有點血色。

  「知道駕駛是誰嗎?」警察仍舊窮追不捨問。

  「嗯?沒注意。」楷鏡卻已經有些沒耐性。

  「警官先生,抱歉!這間病房不能見客,麻煩請出去。」主治醫師和護士這時候進來,醫生上前,半推著把警察給趕出去。

  「醫生……這裡完全不見客嗎?」楷鏡著急的問,深怕同伴們也不能進來。雖精神狀態不好,可她心裡總惦記著球賽。

  「也不是啦,目前只有妳姐姐可以進來,其他的人就不行了。」

  「姐姐?」楷鏡覺得奇怪,姐姐明明到日本去渡假了,怎麼可能會來。而且,也沒有人知道她家裡電話,不可能聯絡她的家人。

  「是啊,妳姐姐昨晚都沒睡,整夜陪著妳。聽見妳的傷勢,她還哭的很傷心呢。她說她去上課,下了課就會再來。妳真幸福啊,有個溫柔的姐姐。對了!她昨天還輸了一大袋的血給妳呢,妳可得好好感謝她囉。只是奇怪,她老說妳會受傷都是她害的,開車撞妳的也不是她啊。」那醫生對楷鏡笑了笑,然後才開始和護士一起為楷鏡做些檢查。

  楷鏡昨天根本處於昏迷狀態,說的話,包括抓著旻雨的手的事,她一概不知。現在才明白原來昨晚旻雨一直陪著她,心裡不禁升起一股暖意。

  中午,旻雨提著便當來到楷鏡的病房。門一開,楷鏡正好張開眼。本來張口要叫出「旻雨」卻覺得有點唐突而止住。旻雨的臉色不是很好,楷鏡以為是輸血的緣故,覺得有些內疚。

  其實,旻雨通宵未眠,倒趁時想了清楚自己對楷鏡的情感。

  漫長的黑夜,像凍結了般寂靜,旻雨的心也異常平靜、異常清晰。楷鏡奮不顧身救了自己一命,旻雨明白了楷鏡對她的愛根本就不是侃祐所能及的。旻雨也想過了,愛不應該因為性別而有任何改變,不該侷限在小小的範圍裡。愛是去愛一個人的靈魂,愛一個人的全部,而不是因為對方是異性而去愛,更不會是因為大多數的人這麼說而去愛,該是愛自身所愛、愛自身所感動的。

  承認自己的真實感覺。

  透過這一夜的清醒,旻雨也更明白了自己對侃祐的感情早已不復存在。她不但在侃佑身上找不到她要的溫暖,侃祐也不曾全心全意為他們兩人創造幸福。愛是彼此給予的溫暖,幸福還是要靠兩個人、兩雙手一起創造的。想到這,侃祐根本就不值得自己去愛,他們也根本不適合再在一起,否則只會讓自己越傷越深。那樣的路,真的不禁令人懷疑。

  今早,旻雨回學校宿舍時,侃祐竟在門口等她。旻雨一個箭步向前,跟侃祐說了句冰冷到連自己也感到寒凍的話語。

  「對不起,我想了一夜,我們還是分手吧。」說完,一轉身就進了房,沒再回頭。

  打理一下,準備了上課的用具。沖了個澡,把自己累了一夜的疲勞洗去,更洗去過去的自己。然後,開始新的一天,準備上課。剛跨出門,侃祐擋住她的去路。

  「妳幹什麼?為了那個陽楷鏡嗎?妳也想變成跟她一樣變態啊?我哪不好了?多少女孩子爭著要我,擺在妳面前妳卻不要?不要因為她恰巧救了妳,就對她百依百順!她一定是故意的,那是她的計謀。」侃祐拉開嗓門就吼,每個字句都咬牙切齒,好像恨不得把楷鏡碎屍萬段。「一入學就打聽妳,媽的!還跟我搶得分王頭銜?讓讓她,連我的女人都搶?真操他媽的!簡直不知好歹!」侃祐顧不得平日給人的好印象了,開口閉口都是穢言。

  「不要臉!」旻雨一個巴掌打了侃祐,他靜了下來,說不出一句話。旻鎖了門,頭也不回逕自走了。這麼一個甩頭,卻在旻雨的嘴角種下了一點笑容。



  「楷鏡……好點了嗎?」旻雨走到床邊,溫柔的問。

  「嗯……妳、妳原諒我嗎?」楷鏡張大了雙眼,顫抖著聲音,好像眼前看見的、耳朵聽見的都不是真的一樣。

  「嗯,這個嘛……」看著楷鏡擔心的表情,旻雨忍不住想捉弄一下楷鏡。「沒有耶。妳這麼壞,害人家擔心了一整夜,才不原諒妳呢!」旻雨笑了笑。卻沒想到楷鏡相信了,還難過的閉起了眼,低下了頭,深深嘆了口氣。

  「小傻瓜,我要妳慢慢還我喲。」旻雨捏了捏楷鏡的鼻子,在楷鏡的額頭輕輕留下一吻,輕輕說道。這樣的舉動讓楷鏡一時反應不過來,呆滯了好一會兒。

  「嗯?怎麼?不要嗎?那我走囉!」旻站起身,假裝要走了的樣子。

  「哎~別走!別走!」楷鏡清醒過來,趕忙要旻雨別走。「啊!」卻去挪動了左腿,忍不住大喊。腿上的痛直痛得她都要哭出來了。

  「楷鏡?要不要緊?我幫妳叫護士來……」旻雨一見楷鏡腿痛了起來,擔心地奔了過來。
  話沒說完,楷鏡一把抓住旻雨,把她擁入懷裡。強忍著左腿的疼痛,在旻雨的紅潤的臉頰上用力地印上一吻。放開時,旻的臉頰更紅得像蘋果似的。她們之間的感情,終於有了交集,也開始迅速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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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viltsd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