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隻影◎強迫分裂

【捌】



　　隱約中好像有隻手撫摸著我的左臉頰，慢慢移至下巴，然後繞到我的耳朵。好像有暖暖的溫度向我靠近，不知道是誰，輕輕地在耳骨吻了一下。不是旻雨，那不是旻雨的體溫，也不是屬於旻雨的唇。

　　其實我想伸手擦去剛剛被吻的溫度，但是我卻無力。身體軟軟的，無力。於是我只能勉強張開眼睛，看看那個吻我的到底是誰。心裡只能祈禱著，也許是我姊姊，還是我老媽。雖然，我家人從來就不會有親密動作。

　　事實也證明，我家人還是不會有什麼親密動作，因為，吻我的人是……煜琪。

　　「妳……呃……」我很難發出聲音，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

　　「妳沒事了，可以回家了。」嗯？我沒事了？什麼沒事？我全身癱軟、聲音又怪怪的，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裡又是哪？

　　「這……哪裡？這、這裡是……哪裡？」好不容易我總算是說出了一句話。

　　「我家。」她說，臉上還洋溢著絲微的笑容，要仔細看才看得見的那種。

　　「為什麼……我在妳家？現在幾點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講了幾句話，說話也就順了些。

　　「妳喝醉啦，所以我只好把妳扛回家啊。現在早上七點，今天是星期六。」

　　「什麼？早上七點？」我跳了起來，才發現自己下半身只穿著那條旻雨買的CK灰色內褲，還好上半身還有一件白色Ｔ恤。「我、我要回家了。」來不及去想到底發生什麼事，我抓了褲子、衣服急著要回家去。不知怎麼的，有種對不起旻雨的感覺。

　　煜琪沒有留我，也許她認為我還會再回去。

　　開了門，我發現自己就在水玲家附近而已，找到了車子，朝家裡去，開得極猛。

　　「旻雨？」我看了房裡，瞧了廚房、每一個房間和可能藏人的地方。

　　我找不到她。

　　旻雨去找我嗎？應該不是。出去了嗎？可是也沒聽她說要出門。那到底怎麼了？怎麼變得那麼奇怪？我想不出一個頭緒，我連昨晚喝醉說要回家之後的事都不記得了。怎麼世界好像在我醉了以後就亂了呢？我是不是該回去找煜琪？咦？



楷鏡，旻雨：
　　有件事我想我應該跟妳們說一聲。
　　前幾天，我跟煜琪聊天的時候，發現了一件事。還記得之前有個男的跟蹤楷鏡的事嗎？那個人叫做胡碩道。不知道楷鏡有沒有注意到，胡碩道和煜琪長得很像。他們……是兄妹。
　　我之所以會想跟妳們說，是因為我發現胡碩道在旻雨任教的學校當老師，還有煜琪車禍好像跟楷鏡有關。而且她跟老闆和老闆娘都有一腿，那天她陷害我讓我做她的代罪羔羊，頂替她與老闆的關係。前陣子，有個新來的女同事，也聽說被胡碩道威脅離楷鏡遠點。
　　我並不清楚這到底怎麼回事，不過，總覺得，煜琪像是故意傷害著所有出現在楷鏡身邊的女人。
　　旻雨，當心點。
ＰＳ楷鏡，我和老闆沒有關係。
　　　　　　　　　　　　　　　　　　　　水玲



　　這是在沙發茶几上的一張紙，是傳真的。傳真來自水玲家，收件的是家裡的傳真號碼。

　　小胡在旻雨學校任教這原本我就知道的，而煜琪撞我看來也是真的，那其他的事情嘛，又讓煜琪好像變得有點陰險的感覺。所以，眼前這個奇怪的混亂明顯地跟煜琪有關了。

　　抓了外套，我急忙駛向煜琪的家。手心冒著汗，額頭上也佈滿了水珠。我按下早上離開那戶人家的電鈴。

　　「來了。」我聽見裡面的聲音，但是，這次，不知怎的，對這聲音我覺得有點反感。

　　「楷鏡？妳怎麼又來？不是回去嗎？」我沒有回話，進了她家，逕自看了她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其實，我很清楚，再怎麼樣，她也不會笨得將旻雨藏在這兒的。

　　「妳做什麼？」煜琪疑惑地看著我。我不懂，做壞事怎能像她這樣不留一點痕跡在表情上，真這麼無情？

　　「旻雨在哪？」我一開口，就問她旻雨的去向。

　　「我怎麼會知道她在哪，不要笑死人了。那是妳自己的女友耶，又不是我的。」其實，她在我印象中是很溫柔、文靜的那種女生，可是這一切讓我對她失去所有好印象。

　　「胡煜琪，旻雨在哪裡？」我抓著她的領口，就像小時候跟男生打架的時候一樣。連我對女生的那種溫柔，都消失殆盡。

　　拜託，旻雨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

　　「妳想幹什麼？」男生低沉的嗓音從我身後傳來。膽小鬼，我是說胡碩道，小胡，那個煜琪的哥哥。

　　「胡碩道，謝旻雨在哪？」我用空出的左手抓住小胡的領口。記得嗎？他有一八零。但是，今天我居然沒有一點恐懼。

　　「她？她應該在她家啊。」他一副跩樣，看了很欠揍。

　　Do～Do～Sol～Sol～La……這次我沒有讓它響完第一節就拿起手機。我鬆開的是抓住煜琪的右手。

　　「喂？」會是誰打的？本來不是很想接電話。

　　「楷鏡！我是旻雨，我、我在家。在……我家。」她說「我」家，也就是說，她是在有她家人的家囉？那是說，一切都沒事了嗎？是我想太多了？「楷鏡，妳在聽嗎？我可能暫時不能回去，我父母知道……媽！不要！爸！不……嘟－嘟－嘟－」

　　左手鬆開了小胡。我呆站在那好久，好像有一世紀那麼長。事實上，雖然沒有一世紀那麼長，我也站了一下午。一動也不動。連他們兄妹倆，可能也認為，我已經瘋掉了。其實，我也以為我瘋了。

　　旻雨回了家，好像，好像她和我的關係被她父母發現了。大概是吧……嗯，一定是這樣的。怎麼辦？怎麼辦？

　　「怎麼辦？」這是整天下來，我說的第一句話。

　　「什麼怎麼辦？楷鏡，妳沒事吧？」煜琪很溫柔地拍拍我的肩膀。我已經搞不清，她究竟是要傷我，還是對我好了。

　　「妳能怎麼辦？這樣不是很好嗎？我過幾天就可以去找她，然後啊，她將走回正常的人生路，再也不用當變態了。」小胡抱著手臂，乾笑幾聲好像是回答我。

　　變態？什麼變態？

　　「妳呢，就好好對待我妹，雖然這是變態的，不過，既然是我妹喜歡，那就這樣吧。喂！妳聽見沒？」妳妹？妳妹喜歡什麼？什麼又變態了？「琪琪，她該不會是頭殼壞去了吧？」

　　「不會的。嗚，哥，都是你害的啦！要不是你去跟旻雨的家人講，他們也不會把旻雨抓回去，她就不會這樣了。」煜琪的聲音有點哽咽，我看著她，沒有表情。究竟，究竟誰是變態？

　　「妳怎麼又來怪在我身上？要不是我去跟旻雨的家人說，她現在也不會乖乖在這裡！」胡碩道的食指伸長指著我的頭。我只是想著：他還真是高。

　　「等一下，你跟旻雨的家人講了什麼？」我瞬間轉醒過來，原來是小胡去跟旻雨的家人說的。

　　「跟她家人說妳們是變態！知道嗎？她父母說要把旻雨交給我好好照顧。」父母將女兒交給這樣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男人嗎？

　　「你怎麼會認識她父母？」我出奇的冷靜。

　　「太容易了，我只要在一段時間內一直出現在他們面前，跟他們講一些他們出門在外的女兒的消息，騙騙他們，呵呵，就以為我跟旻雨是在一起的了。」小胡給了煜琪一個「看，放心吧」的眼神。

　　「楷鏡，妳沒事吧？妳看起來怪怪的耶。」哼，我說，妳才怪。

　　嗯，昨晚把我扛到這來的大概是小胡，那，從來喝不醉的我怎麼會醉呢？難道被放藥了？嗯……那又怎麼早上醒來我會衣衫不整咧？難道……

　　「楷鏡？楷鏡？」煜琪搖著我的肩。

　　「嗯？我沒事。」我甩掉她抓著我肩膀的手。「我要回家了。」站了一下午了，我還是回去等旻雨回家吧。我，仍舊沒有表情。

　　「妳現在走，會後悔的。」小胡說。

　　「楷鏡，留下來，把這裡當家。」開什麼玩笑。

　　「我要回我跟旻雨的家。」我開了門，他們沒有阻擋我。

　　「妳會後悔的。」小胡似笑非笑的聲音由我後腦勺飛過來。

　　我關上門。